. 牠是被撿回來的。
秋日飄著綿綿細雨的街道異常冰冷,縮在街角瑟瑟發抖到最後,只記得有個人用溫暖的手將牠捂在掌中。
終於不冷了,牠模糊地想。
秋日飄著綿綿細雨的街道異常冰冷,縮在街角瑟瑟發抖到最後,只記得有個人用溫暖的手將牠捂在掌中。
終於不冷了,牠模糊地想。
***
. 真的感覺到意識清晰的那天,大約就是所謂的滿20歲吧,他後來才知道家貓活過20年就會成為一種稱作貓又的妖,開靈智,尾分兩股,能化人。
他非常感謝將他帶回家的主人,櫻野春子。黑貓很難獲得人類青睞,春子為了養他也和入贅的丈夫孝輔談了很久,最後成功將他留了下來,取名八重。
「真稀奇呢,你的白毛不像領子,倒像胸花。」春子搔搔他的下顎,笑著說,「就叫八重吧,花開七八重。雖然這句是說山吹,但與櫻花也挺相配的,是吧?」
櫻野家經營和服店『咲屋』,零售較少,主要依靠熟客訂製與介紹。櫻野家的女人代代都有著好手藝及好眼光,生意總是不缺。但在春子這一代遇上了大問題。春子20歲時招贅了23歲的孝輔,直到孝輔62歲去世,整整39年的光陰,他們都沒有子嗣,櫻野家面對後繼無人的窘境。
八重來到櫻野家的時間是春子40歲那年,20年無所出已經讓春子不抱擁有孩子的希望了,撿回八重,大概也是將寵物作為孩子的投射吧。
如今,距離孝輔過世,也一年了。
「這麼說起來,你也20歲了呢,八重。」一個休息日的下午,春子在緣廊喝茶,一手輕撫蜷縮在膝頭的他,「真是不得了的年紀。」
他打了個呼嚕,權充回應。
「孝輔在你15歲之後,就一直希望我把你放到山上,他說貓活得太久不是什麼好事,會變成妖怪。但我怎麼可能放開你呢?陪了我這麼長的時間,八重已經像是我的孩子了,哪個母親會放棄自己的孩子呢?」春子低低的細語聽起來很舒服,但也有點感傷,「如果八重真是妖怪也好,那就可以成為我的孩子了。」
他坐起來,定定地看著春子,尾巴拍了下地板。
既然這是春子的希望,那他會努力為她達成。
***
學會化人比想像中來得困難。首先,成功化人的前輩們通常不願意承認自己的妖怪身分,願意承認的不願意教他,願意教他的大半都靠吃人化形,而他不願意。
要當人類怎麼就這麼難呢。他忍不住感嘆。
最後他總算找到願意教他修煉化形的前輩,每天在春子就寢後溜出去修煉,花了一年多,總算掌握了技巧。他想,時間用得太多,春子肯定不記得自己曾經說過的話了,希望不要嚇到她才好。
在一個和春子提出願望的那天相似的下午,他以人形敲響了櫻野家的門。
「請問你是……?」應門的春子滿臉疑惑。
他笑著回答,「春子,我是八重。」
「真是把我嚇了好大一跳啊。」春子在幫自己和八重沏好茶,兩人落座之後,這麼感歎。
「不好意思啊春子,我不知道要怎麼先告訴你。」
「不用在意,我的身體還是挺好的,禁得起嚇。何況這算是驚喜呢!」春子看起來是真的很開心,「那麼,我要問你一件很嚴肅的問題了。」
「關於這個,」八重回答,「我化形就是為了要當你的孩子,不過這件事還得跟你商量。」
「是嗎是嗎?那麼,不知道你的外形能不能調整到10歲左右?」
於是八重正式成為春子的孩子。帶著他去辦理戶籍的時候,春子說是輾轉透過關係收養來的。年齡從10歲開始,留了教養的時間,也讓鄰居習慣這個多出來的新人。儘管春子覺得要不要繼承『咲屋』還得看他自己的意思,八重卻已經下定決心要照顧好春子的店。
最後,在八重「成年」後不久,春子去世了。
***
照著春子的意思,八重低調行事,畢竟「厄除」的立場不盡相同,要是碰見一個格殺勿論的就麻煩了。不過想想,他又不害人,也是奉公守法的好國民,甚至勤奮工作,對社會有貢獻,似乎也不必害怕?
在這個人妖共存的世界,貓又八重今天也與人類和平生活著。
──END.